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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作家相片K

自解身上的枷鎖,我想要的是更大的世界。


飛行時間:12+45

通常對於一個城市的留戀跟印象,我常常會停留在一本書的背景描述中、或是一個故事的未完待續裡。 每當被同事或朋友問到:「最喜歡飛哪裡?」

我的答案其實每一年都有些許的改變,但講出喜歡或討厭哪個城市的理由,都是因為「情」而調整順序的。曾經有個區間我很喜歡飛西雅圖,因為當年瘋狂迷戀「格雷的五十道陰影」這本情色小說,故事背景即是發生在西雅圖的市中心,就連男主角克里斯欽在小說裡的司機「泰勒」這個名字,最後都變成我床頭玩偶的暱稱。 而當年我的年度旅遊是飛去澳洲凱恩斯潛水,在大船上被飛行員邀請坐上直升機俯瞰大堡礁的海景時,我真的以為自己是幸運的安娜塔希婭。 角色一變,我好像也在異地擁有了自己的羅曼史,就連耳邊傳來無線電的資訊時,都可以被我的大腦快速轉換成那首大家皆熟悉的電影主題曲。再有另一陣子,我非常喜歡飛新加坡。 因為曾有一任改變我性格的男人,移居到了這個乾淨的城市,而他就是唯一一個偷走我秘密,又給我勇氣前進的人。

「外表,只是妳微不足道的優點而已。」

這個年齡大我十六歲的男人,用幾句的甜言蜜語就能讓我神魂顛倒,老男人就是有他無可取代的魅力跟手段。而他曾經自私的想把我綁在他身邊,用他那不可抗拒的眼神強迫我變成既得利益者,而我也任性的想把他當成我當時唯一的信仰;於是新加坡這個城市,就充滿了一直未被拆穿的錯過,而我們且走且停的、斷斷續續的,最後也就真的錯過了。 某一天突然再被想起時,是吃到Laksa的椰奶香跟娘惹糕的彈牙口感,我才慢慢地去挖出記憶底端,那短暫僅存的過去而已。


\ 「現在喜歡飛的地方,是所有飛回台北的航線。」


不管短程或長程、不管兩個小時或十五個小時、不管中停或直飛。

在客艙中,有小孩的哭鬧聲、同事討論八卦的交談聲;在廚房裡,有團客突然風行的保溫瓶軍團、有越南阿婆的饒舌呀呀呀;在商務艙,有會員乘客揮手要你滾的鄙視眼神;在經濟艙,有貪小便宜把組員當下人指喚的婆婆跟媽媽;而最後留在身上的,是每一次都要用大量洗衣精才能除去的飛機味制服⋯⋯這些,是我上班的日常,通常是交叉夾雜出現在我的每一趟航班中,但也常常是同時一起發生在同一個飛行裡。近兩年來,工作在我腦海裡佔據的畫面很雜亂、顏色也很不單純、情緒有時也要跟著同事假裝一下;而且最不舒服、同時也最明顯的感受,是一個總是解不開的枷鎖,冰冷的、又緊密的,綁在我的心頭上。


\ 「你的夢想是什麼?」某一天去錢櫃唱歌時,朋友V介紹的新朋友,這樣問我。

「我想要更大的世界。」我毫不猶豫,用如此大膽又肯定的口氣回答他。


當我一字一句跟他解釋時,在那麼短暫的一瞬間、背景音樂還是辣台妹的饒舌歌詞旋律中,我彷彿思緒出神一般,我發現,我也被自己的想法征服了。


\ 這份工作外顯的形象,有時太過鮮豔明亮、有時根本被過度包裝,所以黑暗憂鬱的不安跟寂寞,總是被藏的密不透風。 如果「環遊世界」對空服員來說是件如此簡單的事情,那麼小時候那些遙不可及的風景照、教科書裡翻閱的千年歷史古蹟,在實際走過之後,僅僅變成手機裡的一張張相片時,我選不出一張可以放入四乘六的木質相框裡。


「因為我看不到相片裡的自己,可以擁有更大的世界。」


所以如果環遊世界就真的是這麼一回事,我好像很難在心裡,再劃出另一個更大的波瀾了。反而實際走過的這些紀錄、佔據記憶體但卻再也不去翻閱的影像跟畫面,讓我在心裡獲得的,是累積向內自省的能量,藉以來平衡向外行走的步伐,這樣的感受,比較能讓我感動。


\ 擁有更大的世界,不是只是在計算旅行的次數跟地圖的打卡地點而已,我想我更期待的,是在心裡創造另一個穿越雲海時,那片不可取代的天空。我知道我曾經看過,所以我才會想要更多。


《 圖片拍攝:Cenote Ik Kil | Cancún 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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